中秋节里的老人们

村里的年轻人很少，他们去了远方，去挣钱，去养家。

村里的老年人很多，他们守着家，保留着远方的记挂，也守着年轻人们的根。

即使守着家，他们的中秋怀着的寄托，并不比远在他乡的异乡客少一点，老人们的中秋节，甚至是更浓烈的。

她已经92岁了，坐在炕沿儿上，两条腿挨不到地儿，很怕她一不下心就摔下来，但她身体硬朗，掌握自如，好像并不会有什么危险。

炕的边儿上，有几根绳子，一头儿系在桌上，一头儿连着电灯和电扇开关，若是躺下了，一伸手，便能够到，非常方便。

跟她说会话，她拉着我们的手，我们要走，她就笑着拉我们：“你们要走啊。再玩会呗。”

平时没人来，也没人说话，可不盼着人来吗？

他正在喂兔子，我们进了门，他就赶紧迎我们。兔子不舍得抬头，自顾自的吃叶子。

阳光很好，照在他的脸上，和煦平静，他的身后，还有一圈鸭子，吱吱嘎嘎。

孩子在新疆，好几年没回来了。

问他在新疆哪个地方，他也不知道。

有个声音说：“到时候寄钱回来就行呗。”

她不在家，屋子里的墙壁上，有相片，还有医院的片子。这是一个老人的家里最日常的场景。

出门寻，房子没有院墙，看到她的过道的尽头，支着架子。

见我们来，就往这边走。

没人能帮上她，她只能一点点往这儿挪，十几米的路，走了好几分钟，坐在一个墩子上，歇一会儿。

她笑的很开心，说：“恁还想着俺嘞啊。”

阳光这么好，出门逛逛。她一手撑着孩子的手，一手靠拐杖发力。

“她好打提溜。”一个声音说。

她也是关心，继续说：“上回差一点栽那儿，你说栽那喽，咋办啊。”

我问：“啥是打提溜？”我不太敢相信一个老人还喜欢玩秋千。

她说：“就是秋千。”

她坐在街边的沙发上，我看不懂她的表情。

院子里圈着一只很肥的猪，正对着大门，见我们来，仰着头看我们。

老人家在屋里，挨着床沿儿坐，一手支床，一手按着桌子，电视在跟前儿。

问她：“房子漏不？”

她回过头，指着一个角，说：“那个角儿漏点。”

她记得清清楚楚。

还没进她家，透过窗户，就听见了京剧的声音。

她的房子是1971年盖的，门上有五角星，墙是用提斗的方法垒的。

所谓提斗，就是外墙的砖立着放一层，屋里的墙用土垒。

她壮实的儿子年纪也不小了，捏着饺子皮儿出门来迎。

电视里播着京剧，声音很大，老人的耳朵不太好，无论我们说什么，她都说：“恁还想着俺嘞啊。”

另一座四梁八柱的土房盖的早点，已经荒废。我说：“这房子50年就倒了。”

同去的朋友说：“有人住，就不会倒。”

她有六个闺女一个儿，这才刚从闺女家回来，住在自己家，隔壁是儿子家，孙子在家，引我们过去。

墙上的挂钟有些年头了，她听的明白，说：“早就不走了。”

挂钟下边，是她的照片，祖国大好河山是背景，她侧对着那个时候的自己，笑的很开心。

大门开着，将进门，就看她，透过纱窗往外瞅，正是中秋，许是盼着人来。

屋里院外收拾的干净利索，得亏老人家老当益壮，才将这家收拾的这么利索。

要是我老了，像她一样硬朗就好了。

侧面看去，老人家的脸正映在一面老镜子上，另一边，是一个相框，相框里有年轻时候的她，有她正年轻着的孩子，汇聚在一个画面，只好感叹：“他们也曾年轻，我们也将老去。”

跟着微风公益的志愿者们，探访了几位殷宋店的老人，老人们都很开心。能跟他们度过一个这样的早上，我们的中秋节也很快乐。

本文来源公众号：临时的（youdian369）